林惠瑛
達利Salvador Dalí這位二十世紀最具戲劇感、最擅長自我宣傳的藝術家,以其獨特的翹鬍子造型1,身穿自己設計的達利式制服2,名言「我和瘋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不是瘋子」,自戀狂、表演狂、自大狂且無所忌憚的四處招惹製造新聞,這些作為讓法國超現實詩人布荷東Breton給他Avida Dollars「貪愛美元」的稱號,並於1948將他逐出超現實主義團體。盡管如此,達利的藝術兼具個人特色和獨特性,苦心專研技巧,傳承了古典的嚴謹風格,同時對文化有多方面的掌握,了解傳統學派及當代科學,及近百年來精神分析的各式發展。他的聲譽部份應歸功於他自我推銷的天份,但他的創作卻在藝術史上產生了不可思議的風貌,使他成為超現實主義潮流裡最閃亮的明星。
有關達利在繪畫的研究相當豐富,但文本主要是透過達利與大眾文化的關係,試圖分析達利如何把高級與大眾這兩種關係複雜的文化豐富且創新的結合在一起,提供讀者以多方面的視野來看待藝術與大眾文化這個具爭議的議題。
一、達利vs.大眾文化
1933年1月13日在巴賽隆納的麗都電影院el cine Lido放映布紐爾及達利所拍攝的<安達魯之犬>與<黃金世紀>兩部影片,這是兩人的作品首次在家鄉上映。魯本馬莫林Rouben Mamoulian所拍的電影<化身博士> Dr. Jekyll and Mr. Hyde3也在同一個禮拜舉行首映。加泰隆尼亞藝評論家Sebastià Gasch (1897-1980)在瞭望台Mirador雜誌裡對這兩個事件做出回應,他質疑所謂前衛電影的定義。如同繪畫想要表達的一樣,超現實主義電影嘗試詮釋神祕與內在世界,將潛意識搬至螢幕上,對Gasch來說這意味著一個問題「因為繪畫未曾成為大眾藝術,然而電影卻是所有藝術中最世界性的」。相對於超現實主義電影「只有少數人會喜歡」,Gasch支持Mamoulian這類的聰明導演,他們運用純電影的手法來拍通俗影片,這些電影讓蕭伯納George Gernard Shaw和搬運工人都會喜歡。他更提出一個問題:「前衛藝術家背對著大眾在工作,他們可以打破這個藩籬及走出象牙塔嗎?」。
對於這個問題,達利是最先意識到它的重要性並給予實際回應的藝術家之一,在20年代他就抨擊當時知識分子及藝術家團體所形成的小眾氛圍,這些對抗使達利以一種開放且有活力的新視野來看待創作,一種靈感來自於科學、新聞、運動、電影、及音樂的藝術。在巴黎他創造一種象徵:在一場文化宴饗裡,藝術家就如同一種神聖養分,以滿足大眾無理性的飢餓。1938年在超現實主義展覽裡展出下雨的計程車Taxi lluvioso,這是一件運用日常生活及工業用品建構一幕不安的場景的作品。一年之後參加紐約世界博覽會,展出一件宛如大型裝置藝術的作品:結合繪畫、室內設計、時尚、攝影及舞蹈。在此,達利打破了精英文化與大眾文化、通俗藝術與人文創作的界線,使它們互相產生影響。
西班牙研究達利的專家巴賽隆納自治大學藝術史教授Fèlix Fanés指出,二十世紀的藝術在兩個趨勢的發展下產生,一是,屏棄西方既成的模仿創作規則,二是,吸取工業演進過程中所產生的技術及主題,一般大家對這種說法都持同意的看法,但這兩個趨勢的平衡會擺動,一方面努力於藝術的形式觀念及自主性,相反地另一方面卻致力於打破階級、消除藝術及日常生活的距離,廣義來說,也就是拉近高等文化與低等文化的距離。
盡管這兩種趨勢平行發展,它們也會交錯及互相影響,例如,辜貝爾Gustave Courbet筆下的人物,秀拉Georges Seurat將海報的概念帶入他的繪畫,立體派拼貼藝術家將報紙、廣告等其他機械生產材質放入作品中。通常,這種現象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所發展的所有藝術運動中都可看到,尤其是柏林的達達主義者、蘇俄的構成派及法國的超現實主義畫家。
達利的作品與他同時期的藝術家一樣,應該處於這樣的緊張時空背景中。現代性的出現讓文化界產生強大的變化,大眾對政治、教育、消費造成前所未見的影響。新媒體的發展,如電影、電話或報紙,如同汽車、火車及飛機的生產,文化也被福特化與泰勒化。意識到所有當代藝術活動,一方面應該重視偉大的歐洲傳統,另一方面卻不能忽視通俗文化工業化的產生,達利嘗試將這兩方面協調,把這個結合所產生的緊張化為創作靈感的動力。
這種開放的關係產生不同的創作形式,也沒有形成特定的立場,甚至不知道何時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爭議開始激烈的展開。當時面對新媒體的大量成長,從不同的政策立場產生一個重要的文化反應,提醒缺乏原創性的危險與這些透過大量生產技術所製造的文化商品將喪失個人的風格。但這非達利所遵循的路線,當藝術越遠離大眾時,就越觸痛達利那塊遠離高等文化的嚴格精神的傷痕,然而,這兩方面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時,他就越努力遠離現代藝術的教條並更親近越來越多的觀眾。
五○年代前衛藝術的退潮與政治及社會的保守主義抬頭造成下一個時期的改變,開始一個尋找新道路的不同階段,此兩種文化再次連結。同時,一股遠離現代教條的潮流,開創了知識份子對藝術及在進步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的反思與辯證的新空間。二十世紀末消費產品的定義,尤其是文化產品,超越其經濟的背景,涵蓋所有可能面向,藝術與商品的關係演變成一種嶄新的定義。達利這位將藝術品與經濟活動結合的偉大創作者,如裴頓波斯威爾Peyton Boswell所言:「達利比起他其他藝術家更成功地創造了這個時代的表達方式」
1 達利形容說:「我的鬍子會很細,透露出帝國主義與極端理性主義的意味,並且對著天堂翹起來,像是垂直的神秘主義,像是垂直的西班牙企業聯合。」。
2 達利說:「穿制服是征服所不可或缺的要素。在我的一生之中,我很少穿平民衣服貶低自己。我總是穿達利的制服。」。
3由史帝文生(Robert Louis Stevenson, 1850-1894)所著之“The Strange Case of Dr. Jekyll and Mr. Hyde”是維多莉亞時期以浪漫派手法表達人性的哥德式小說。此著作為該時代對人性描寫的文學代表作,而其對現代文學更是影響深遠。藉由故事主角Dr. Jekyll和變身後的他-Mr. Hyde探討雙重人格、善與惡的對抗,剖析人性的善惡,並真實地表達了人類野蠻和邪惡的部份。雖然好萊塢曾多次改編拍攝此作,但其中改編最成功的莫過於1932年,由魯本馬莫林(Rouben Mamoulian)執導之版本,由Fredric March領銜主演,並以此片獲1932年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二、達利與流行事物
從達利早期的創作開始,就可以發現他一直透過現代生活中的一些題材的選擇來尋找所謂的現代表現形式,以下就達利作品中對所處時代的流行事物的看法來分析這位藝術家與大眾文化的關聯。
1. 汽車Cadillacs
在穿衣汽車Automóviles vestidos (1941)(圖一)這件作品中達利在兩部四Ο年代的豪華凱迪拉克汽車上畫禮服、枯死的樹枝及脫落的油漆。在超現實技法裡將豪華的汽車變成廢棄物並不陌生,但是不同的地方在於達利畫的是當時最新款式的車子,而非巴黎的超現實團體成員裡為了對商品及物慾的批判所慣用的恢復舊事物的手法。達利的策略可能不同,但是批判效果並不亞於他人,這部最新款的凱迪拉克汽車不知從那個雜亂的道具佈景倉庫裡被變成佈滿灰塵的幽靈樣子,這是將消費慾望轉化為無人性的物質外表的另一種方式。在達利畫筆下車子還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呈現,甚至演變成令人意想不到的活生生形體,像是在汽車殘骸生出一隻咬著電話的瞎眼的馬Restos de un automóvil dado a luz a un callabo ciego que muerde un teléfono(1938)(圖二),在此,機械物品變成一隻憤怒及激動的馬。



2. 電話
汽車殘骸生出一隻咬著電話的瞎眼的馬這幅作品,除了車子以外,可以在這隻可怕的馬匹牙齒所咬住的電話上看到物品的移位手法,這個用具在三Ο年代常出現在達利畫作中, 除了在電話-龍蝦Teléfono-langosta(1938)(圖三)這件裝置作品上看到一具真實電話外,在一些畫作裡也可以看到電話明顯的出現在浪漫背景中,在希特勒之謎El enigma de Hitler(1939)(圖四)這件畫作中一個具大的電話聽筒就位於黃昏風景裡。

3. 可口可樂
在美洲詩歌Poesía de América (1943)(圖五)這幅以拉法爾的聖母的婚禮的古典構圖為靈感的作品,電話聽筒再次出現,但更明顯的是另一樣時尚產品:可口可樂,幾乎比起羅伯特‧羅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及安迪‧沃荷Andy Warhol早20年將這個飲料入畫。在此結合所謂的高等視覺文化最具代表的義大利傳統與現代最普及的消費題材,展示畫家想表現在同一個文明裡兩種文化共存的企圖。

三、改變對傳統繪畫的看法:維納斯之夢館Pabellón “Sueño de Venus”,紐約世界博覽會,1939
於1939年為紐約世界博覽會娛樂區所設計的《超現實房子》,雖然最後完成的結果與達利剛開始的想法有很大的出路,為此達利甚至在展覽的宣傳單上印製想像力的自主與瘋狂的自由Declaración de la independencia de la imaginación y el derecho del hombre a su propia locura來表達他的不滿,盡管如此,這件作品的參與卻意味著此時畫家需要擴展藝術的嚴格界線並與大眾文化更加的靠近。

在博覽會裡這棟充滿軟的及圓形造型的展覽館與其他以流線造行為主體的理性主義建築形成對比。這個以維納斯之夢The dream of Venus (El sueño de Venus)(圖九)為名的建築有個很奇特的外觀,海怪造型的售票亭兩側柱子是穿絲襪及高跟鞋的女人的腿,在這個不規則的建築正面凹洞中除了兩隻巨大的橡膠美人魚,還可以看到達文西受洗約翰加上蒙娜麗莎的頭與波提且利的維納斯的誕生的複製畫及叉杖、仙人掌、刺物、手臂等。維納斯從海中誕生,夢見她的出生地,愛情就在那裡發生了。建築物裡面最重要的一區《乾區》,在這裡維納斯女神躺在一張發熱的床上(圖十),正為愛受折磨,作炙熱的夢想,在她旁邊的另一位女孩則用手勢提醒觀賞者不要吵醒她,一面大鏡子反射整個畫面,在旁邊出現美麗的海灘、軟鐘、頸部發熱的長頸鹿畫作,還有佈滿到處的奇異造型,如由虎頭人身構成的《激發性慾的吸血鬼》、胸部是鳥籠的戴著帽子及斗篷的人物等(圖十一、圖十二),這些代表女神不同夢境的裝置的屋頂由一些看起來像扁蝠撐開或收起來的雨傘所覆蓋,乾區的另一部份即前一年在超現實主義展覽裡展出的下雨的計程車4(圖十三)。《濕區》代表女神腦中產生的另一個夢的片段:水的夢境。有兩個泳池提供參觀者美人魚水上芭蕾的表演,就像在《乾區》一樣,在水池中有大量的物品:一台鋼琴假人模特兒、電話線、打字機、壁爐、木乃伊狀的母牛等,這些物品是由軟橡膠製成,那些黏著鰭、戴著長手套、穿上網襪的活生生美人魚則漂在水池中做些雜事,如彈鋼琴、打電話、打字、點燃壁爐、偶而擠擠牛奶(圖十四)。





4 1938年在巴黎舉行的超現實主義展覽展出超過300件繪畫、雕塑、物件、攝影及素描,來自15個國家60幾位藝術家參展。其中達利的下雨的計程車最引人注目,一具假人坐在計程車內,四周圍繞綠色植物,植物上爬滿活生生的蝸牛,車內不時掃下一陣豪雨。此為第一版本,維納斯之夢館的作品為第二版本,第三版本現存於費格拉斯的達利戲劇美術館。
四、工業產品的設計
1. 時尚
人體模特兒造型在超現實主義的想像力佔很特別的地位,在紐約世界博覽會的達利館中即可看出,但早在1936年達利即受Bonwit Teller5百貨公司為配合紐約現代美術館的展覽《幻想的藝術-達達與超現實》的委託,設計一個頭部由玫瑰組成及一堆手臂伸出牆外讓觀賞者給她禮物或觸摸她的假人櫥窗。幾個月之後他又受邀為Vogue雜誌設計以《照片-繪畫》為名的人體模特兒模型展示櫥窗。此時,達利透過櫥窗、時尚雜誌、人體模特兒模型讓當代藝術與高級時裝幾乎擦出火花6。
達利與女裝設計師艾莎‧夏帕瑞利
艾莎‧夏帕瑞利Elsa Schiaparelli (Roma, 1890-1973) 三Ο年代巴黎時裝界可與香奈兒相抗衡的頂尖設計師,她善用顏色及各種材質,甚至其中有些從未被服裝設計界採用過,如玻璃紙、吸管、玻璃等,而且將她的想像力發揮在衣服的每個細節,尤其是配件上。她的原創性與藝術修養給當時高級時裝界盛行的功能主義注入了一股清新的氣息,使服裝更具有藝術性與現代魅力。這樣的特質讓這位女裝設計師與超現實主義作家及畫家走得很近,她請藝術家設計配件、版畫,甚至服裝,為繪畫和時裝築起一座橋樑,其中與達利的關係最為密切,1936年她搬到巴黎的凡登廣場Place Vendôme的櫥窗就是達利所設計的,這個展示夏帕瑞利飾品的有名新空間,放的就是達利肚子被切開裝上抽屜並塗成嚇人的粉紅色的大熊標本與梅‧魏斯特7的粉紅唇沙發(圖十五)。



夏帕瑞利非常賞識達利的想像力,在她的設計中加入這位畫家源源不絕的幻想,1937年製作破布條洋裝Vestido-desgarrón(圖十八),這是一件真的縫上破布條的披肩及看起來破布條像畫上去的洋裝,這兩件式服裝形成真實與虛構、原創與複製的含糊對比,造成衣服是用來遮蔽但卻可以掀開,不可輕易碰觸的華服上卻有破布條的矛盾。鞋帽是從達利把卡拉的鞋子放在頭上的照片產生的,當時他非常著迷於頭上平衡物的遊戲(圖十九)。而夏帕瑞利設計的抽屜裝顯然和達利對抽屜的迷戀有關(圖二十)。達利對甲殼類動物的迷戀也表現在夏帕瑞利的另一件衣服上,達利為她設計了龍蝦的圖案,龍蝦煮熟後新鮮的淡紅色圍繞著鮮綠的香菜(圖二十一),當時這件衣服非常轟動,許多夏帕瑞利的客人都買了。




達利深暗這種共生的關係,於是把創作時裝的興趣更推前一步,開始與時尚雜誌合作,如《時尚》、《哈潑》、《品味》。只不過時裝是他表達奇異世界的一種嘗試而已,他把個人的圖像轉化成服裝,雖然不能說推動了藝術和服裝的新關係,可是他的確影響三Ο年代後期巴黎上流社會和沙龍聚會的風貌,當時成衣業採用了許多他的想法且沿用多年。
5 當時紐約第五大道知名百貨公司。
6 1930年代巴黎的時裝和藝術緊密結合,是因為這些藝術贊助者都很富有,他們通常也很講究穿著,時裝是前衛潮流的一種表現,可以展現穿者的藝術品味,而不是他的銀行存款,因此有些服裝設計師如夏帕瑞利和香奈兒拋棄服裝製造,轉而創造時尚。
7 Mae West (1893-1980) 美國女星,以大膽及具爭議的螢幕角色聞名,是她那個年代的性感象徵(圖十六,1934-35),三Ο年代達利以她的臉部構成著名的超現實主義公寓(圖十七) 。
4. 媒體與電視廣告
達利深知廣告與媒體的重要,一生中將媒體運用在兩方面:一方面視為自我推銷的工具,另一方面視為發展某些特定的視覺語言平台,在某些時候這兩個目的會相互交錯。例如1934年底與William Randolph Hearst8簽約為The American Weekly9這本雜誌畫插圖。透過這個創作活動,讓他以與一個重要的大眾傳播媒體合作者的角色來實驗新的插圖形式,同時,也讓一群與藝術不相干,甚至對現代藝術陌生的大眾認識了他。這些合作的目的在於將達利的視覺主題改編成一個新的語言:報紙上的連環圖畫。從那時候起,在很多次與大眾媒體合作時,畫家即運用此種表現模式。這種創見與兩個先決條件有關:首先,報紙插畫改編源至於繪畫的動機,正好可以用來宣傳畫家視覺性的主題,也就是《達利化》,再者,在大眾媒體不停的重複這些《主題》(軟鐘、電話-龍蝦、叉杖等)幫助藝術家成名的效果(圖二十二、圖二十三)。


四Ο年代除了The American Weekly也與Vogue雜誌Condé Nast報紙、Town and Country雜誌合作並替Click雜誌設計幾頁以達利想些什麼What Dali Thinks About為題以圖畫與照片作成的有趣拼貼畫(圖二十四)。四Ο年代中達利乾脆發行自己的報紙達利新聞el Dali News,這份在紐約發行的刊物只出版過兩次,第一次在1945年11月,第二次在1947年11月,兩次發刊時間與達利在紐約的Bignou畫廊的展覽同一時間。這是一般報紙型態,有8個專欄及插圖。有關這個刊物發行的目的達利在第一期的編輯版上解釋:『既然在報紙上需要談及這麼多不同的事情…在這種情形下我決定寫下在報紙上我喜歡閱讀到有關於我的所有事情』。在報紙上只談論達利:達利的芭雷、電影、繪畫。但是有關他自己的廣告一點也沒有脫離他一貫的嘲諷,例如,出現在一則假廣告裡的Dalinal假藥,在廣告裡面藥瓶的旁邊出現一個像《大手淫者》的漫畫,旁邊的文字寫道:『您遭受“定期的”知識份子憂傷嗎?美學壓力、疲勞、對生活的反感、躁狂症、先天性的平庸、膠著的愚蠢、鑽石般的腎結石、性無能或性冷感嗎?吃“Dalinal”,這個人造的小東西將再次振奮你的精神。』(圖二十五)。毋庸置疑達利在美國找到了大眾文化的核心,他發現很容易可以操縱報紙這個驚人的力量,便熱切的致力於將超現實主義與廣告結合。


六Ο年代末期與七Ο年代前期達利參與不同產品的電視廣告設計,例如Lanvin巧克力(1969)、Braniff航空公司(1969)或Nissan的Datsun車款(1972)等,其中一則有趣的廣告是為Alka-Seltzer公司所設計的(1974)。那時候公司的目的是說服觀眾,藥品會對全身產生好處而不只是對胃有好處而已,達利被委以這個新需求。達利設定自己及另一位穿白色緊身衣的女模特兒(Nati Abascal)為主角,一開始畫家衝向女孩並用拐杖沾上具有療效的液體在她胃的部位畫上鎖骨的線條;之後,用不同的顏色呈現藥效擴展到全身;最後,為了要強調胃部療效的作用,往模特兒的身體中央扔擲一桶黃色的顏料。這個廣告被製成60及30秒長短版本,觀眾看不懂所以播放後反應不好,他們看到一個男人好像用刀攻擊一個女人,令他們覺得很可怕,因觀眾不斷電話抱怨這個廣告的粗暴畫面,以致最後被迫停播(圖二十六)。

身為畫家、作家、公眾人物與表演藝術家,達利一生不斷的製造事件及衝突,藉此探索內在和外在世界的可能性,尋找新的藝術出路和靈感。他不但洞徹時代,且走在時代的尖端,努力的將時代的發明融入畫裡,也刻意遠離藝術圈既有的氛圍,在當時盛行的精英文化中打破藩籬並形成自己獨特的創作風格。也因為他善於製造新聞及話題,把藝術帶到這些看不懂現代畫與害怕接近現代藝術的人的面前,他伸出他的觸角使其他族群的人有機會接觸他的作品,確實也引起迴響與共鳴。在藝術史上達利的繪畫貢獻毋庸置疑,但他善用媒體行銷發揮了藝術不同面向的價值,擁抱流行消費文化同時並未捨棄他對藝術本質的追求,確實成功的拓展藝術的界線,也使大眾文化在某個程度上有了更多的面向與深度。這位超現實主義大將不只跟的上時代潮流,他改變他的繪畫或主題來跟上潮流,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他的作品依舊充滿個性及吸引人。
8 William Randolph Hearst (1863-1951)為美國報業巨頭。
9這本雜誌與Hearts集團下的報紙在星期天一起發行,約70,000,000本發行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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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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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 汽車殘骸生出一隻咬著電話的瞎眼的馬 VV.AA. , 2004: 59
圖三 電話-龍蝦 VV.AA. , 2004: 61
圖四 希特勒之謎 VV.AA. , 2004: 61
圖五 美洲詩歌 VV.AA. , 2004: 64
圖六 不再盤子上的蛋 Descharnes, 2005:184
圖七 麵包籃 吉勒斯‧內雷,1997: 56
圖八 捕鮪魚 吉勒斯‧內雷,1997: 84
圖九 維納斯之夢館正門 VV.AA. , 2004: 120
圖十 做夢的維納斯 VV.AA. , 2004: 136
圖十一 維納斯之夢館室內 VV.AA. , 2004: 131
圖十二 維納斯之夢館室內 VV.AA. , 2004: 131
圖十三 下雨的計程車 VV.AA. , 2004: 136
圖十四 美人魚與鋼琴假人模特兒VV.AA. , 2004: 134
圖十五 粉紅唇沙發 吉勒斯‧內雷,1997: 40
圖十六 梅‧魏斯特照片,1934-35吉勒斯‧內雷,1997: 40
圖十七 梅‧魏斯特的臉 吉勒斯‧內雷,1997: 41
圖十八 破布條洋裝 Estilo y moda, 2008
圖十九 鞋帽 VV.AA. , 2004: 146
圖二十 抽屜裝 VV.AA. , 2004: 147
圖二十一 龍蝦裝 VV.AA. , 2004: 147
圖二十二 The American Weekly封面 VV.AA. , 2004: 196
圖二十三 The American Weekly內頁 VV.AA. , 2004: 199
圖二十四 What Dali Thinks About,Click雜誌 VV.AA. , 2004: 204
圖二十五 達利新聞 VV.AA. , 2004: 200
圖二十六 Alka-Seltzer廣告 VV.AA. , 2004: 169